美国小企业破产潮来了？

在今年春季美国第一轮疫情纾困救助计划颁布后的第13天，美国小企业管理局(SBA)就宣布可供小企业贷款的“薪资保护计划”(PPP)和“经济伤害灾害贷款计划”暂停申请。

8个月后，由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授权的第二轮经济刺激法案为小企业又提供了近3000亿美元的额外贷款和定向补助。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国际政治经济研究中心主任王勇告诉第一财经记者，这次有申请资格的为雇佣员工300名以下的小企业。按照当前的救助方案，小企业可以获得PPP的第二轮贷款，这对小企业的生存起到重要作用。

然而，相较于春季的纾困计划，本次可申请贷款的小企业资格有所收紧。美国联邦官员承认，这些项目还需一段时间才能开始接受援助申请。那么，美国的小企业还等得起吗？

清华大学国家金融研究院院长朱民在此前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曾表示，中小企业破产潮一般处于一个经济衰退周期的第四阶段到第六阶段，由此推算，大量中小企业会在2020年年底和2021年上半年无力支撑。

小企业甚至没钱破产

根据美国点评网站YELP的数据，从今年4月至9月，平均每天有800家小企业停止营业。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根据美国破产协会的统计，截至11月，与去年同期相比，企业的破产申请量甚至减少了20%。

根据伊利诺伊大学、杨百翰大学和哈佛商学院的联合研究，大量的企业倒闭通常会导致破产率激增，但在2020年这一数据却下降了。这是因为一些企业主选择一走了之，而不是向债权人寻求法院保护，冒险重新开业。

破产律师马德(John Mudd)解释称：“进入破产程序可能会产生很严重的成本。法庭费用和律师的初始聘金可以达到1万美元或1.5万美元。很多企业主会认为这是很大一笔钱。”

此外，一些企业主担心破产会给他们的信用报告留下永久性“伤疤”，从而损害他们未来从头来过的机会。根据SBA的数据，破产企业被拒绝贷款的可能性高出近24个百分点，而且破产申请能在信用报告上停留10年之久。

根据美国商会和保险公司大都会人寿公司11月的调查，超过五分之三的小企业表示，他们认为疫情对经济影响最严重的时期还在前方。美国全国独立企业联合会(NFIB)12月发布的小企业调查显示，预期未来6个月经营状况较好的企业主只有8%。美国智库Opportunity Insights的计算则表明，截至12月9日，美国小企业的营收和今年1月相比暴跌了31.9%。

“中小企业有其脆弱性，比如流动资金不足，市场较为狭窄，成本相对结构也比较刚性，因此在整个市场流动性发生困难的时候，中小企业很难适应。”朱民称，中小企业会继续破产，一是因为疫情的持续时间不断延续，经济长时间处于低增长或缓增长状态不利于中小企业的恢复；二是因为经济复苏具有很大的结构性特点，服务业和末端生产企业的恢复速度格外慢，再加上全球贸易下滑，疫情对中小企业产生持续性的压力，因此会持续有小企业新的破产。

小企业更难获得贷款

在新一轮的经济刺激计划中，关于小企业贷款的条款比春季更加严苛。它将贷款上限设定为200万美元，并且只向雇员少于300人的借款人提供贷款，且借款人至少有一个季度的销售额比一年前下降了25%。该协议还专门为少数族裔拥有的企业预留了120亿美元。上市公司这次将没有资格申请贷款。

目前，关于小企业如何借贷的指南还未更新。SBA发言人哈彻(Christopher Hatch)表示，该机构和财政部正在努力确保“尽快启动下一轮PPP”。今年春季时，小企业主就抱怨称，在提交申请后往往需要等待数周才能收到答复和资金，而且由于需求量大，一些企业主得到的资金比他们预期的要少。NFIB在4月9日的一项调查发现，只有4%的申请获得批准。

由于从政府纾困计划中借贷困难，许多较小的公司不得不向商业银行寻求贷款以渡过难关。但事实证明，这也并不容易。国际清算银行(BIS)发现，1月至6月间，收入10亿美元或以上的公司占公司债券和银团贷款市场借款总额的70%，接近十年来的最高水平。BIS指出，这不太可能是由于它们的财务实力更强，因为在研究中，这些大公司的信用度只比中型公司“略好”。

然而，在美国，大公司和小企业在获得信贷的机会上分化尤为严重。美联储对银行官员的调查显示，银行正在持续收紧企业贷款的条件，信贷条件已经连续第三个季度恶化。瑞银可持续金融委员会主席斯泰尼斯(Huw van Steenis)称，在PPP安排的贷款之外，美国银行对企业贷款的收缩速度处于2008~2009年之最。

哈佛大学、哥伦比亚大学以及美联储针对美国企业在2月至6月间借入的5550亿美元展开了联合研究。结果表明，企业贷款的猛增几乎完全是由大公司提取已有的信贷额度造成的，而中小型公司在第二季度实际上减少了信贷额度的使用。

研究显示，小型企业获得信贷的机会较少，是因为贷款方可获得的及时、全面和可靠的财务信息很少，而大公司则定期接受审计，经常由评级机构进行评级，上市公司甚至还要受到大量基金经理和金融分析师的持续审查。尽管如此，美国的借贷条件对小企业仍算得上极为苛刻。

“小公司的条件要受限得多，贷款的期限更短，贷款更可能需要抵押品，利率更高，契约的约束力也更强。”美联储的研究员珀劳瑟(Matthew Plosser)如此表示。

另一位美联储研究员拉克(Stephan Luck)称，这一影响相当大。“数据显示，小公司正在经历信贷紧缩，而大公司却没有。这对谁能够在未来生存下去有影响。”他说。

摩根大通前交易员阿特沃特(Peter Atwater)说，在疫情消退后，美国可能需要一些新政策确保企业继续获得信贷。“这很重要，因为它(当前借贷体系)的基础完全是企业规模的函数，而不是经营质量。”他称。